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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是我的情人
二十九、爱与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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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因为误解,紫烟离我而去。更多小说 ltxsba.com那天追到机场时,我忽然想起不知道紫烟是哪一班航班。我查了十左右起飞的各路航班,并没有往湖南的。我连忙拨电话给紫烟,却是关机。
看着巨大无比的飞机一架架扶摇直上,渐渐远去,我万念俱灰,站在烈日下,看着它们最后消失在云间。我再也忍不住,人泪流满面。我们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没有像电影中分手的情人可以拥抱,可以挥手,更没有出现将要离去的人最终为了爱留了下来的情景。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为何我们一触及现实,就会这样残酷?既然我们是相爱的,为什么却要我们擦肩而过?
我在阳光下呆了好久,渐渐平静下来。一切都是注定,既然她坚决地离去,我又何必来追寻,即使追寻到那有该如何?实际,我明明预感到这样的结局,我为什么不在那晚尽力挽留她,为什么不会坦然说声我爱她?是啊,我是否对她说过我爱她?我愣住了,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否说过。
我回到家中,面对骤然冷落、寂静和空阔的居室,我抽出一支烟,陷入沉思。我仔细回想与紫烟之间的爱情,确实不明白对她的感情为什么会日渐浓厚,也不明白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也许我对她似是而非的爱情自始就预示这样的结局。
爱是什么呢?我说不明白。我对紫烟的牵扯,以及她的离去所给我带来的烦闷,还有那喷吐不尽的烟圈都意味着爱情,那我是爱她的,而且是刻骨铭心。可这些真是爱情吗?
在别人的眼里,爱情大多都是浪漫和愉悦的,可我们现在呢?我曾写过那么多的爱情校旱,感伤的,甜美的,柔和的,病态的都写过,可是仅仅是陈述一个个两人世界,并没有真切地感觉爱情。
而今我亲临了爱情却搞不明白自己的感情。我是否爱过刘莹莹,文墨染和陈家默呢?此时我也不明白,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切,可正是这样我感到困惑。好像都是,却应该都不是,人怎可以同时爱上几个人?我与她们的分开并没有让我如此不安,如此地烦闷,可是紫烟的离去,我为什么心浮气躁?
难道我真的爱着紫烟?既然连她自己都不确信我对她的感情,我又怎能说自己是爱她的?生活这么久,两个人隐藏的好恶都一一呈现,她却感觉不到我对她的爱。就这样,没有争吵,仅仅苛求于爱,我们分手了。
此后的日子里,我的生活骤然无趣,这个火热的夏天让人无精打采。我自己去麦加酒吧喝酒,也只有酒精才能给我温存,抹去寂寞;也只有酒才能让我渐渐地忘记。我在酒的世界中飘然,看到她骑在一只大鸟的脖子上飞驰,风被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云彩就在眼前飘着,她就在云朵间微笑。笑吧,笑我的失魂落魄。我也笑了起来,笑自己的失魂落魄。
又是夕阳残照,江面闪着红光,天地之间都笼着一层桔红色的温情,我与蓝雨在画舫酒吧沉默地坐了好久,她说她要陪我喝酒。
“你真的不知道她的家乡?”蓝雨问。
我看着庄严的黄昏暮色,人无语。我连她的家乡都不明朗,只知道她是湖南湘潭人,却不知道具体的地方,那我真的关心过她?
我没有问过她的家乡,也没有问起过她的家人,就像我对她只说起自己,没有提及自己的家乡,也没有说起自己的身世。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说到将来,可以有孩子,而我说管他呢,这些都是没影踪的事。她说到过去,我也笑了,小女孩与小男孩的事情有什么好谈?既然过去不能说,将来不想谈,那我们能谈什么?我们是否在虎头蛇尾地过着日子?
我只记起她在床上的温顺,小鸟依人的甜美,只记起她为我端来咖啡的默契,只记起我骑车接她回来时耳旁飘过的风声,以及她双手搂紧我的腰的那种说不明朗的感受。其余的都没了,一切都将被酒精过滤漂白,最后记忆沉滞下来的该是什么?
“那你俩真的有缘无份了。”蓝雨不无遗憾。
“你一定很后悔。”她见我沉默补充说。
蓝雨一直盯着我看,扑闪着大眼睛。后来她叹了一口气,饮下一杯酒。
我沉默地看着太阳隐在远处黑黝黝的楼群之间。我需要安静,所有的一切都要过去。我需要人陪,可我仅仅想在夕阳下坐上那么一会,看一看凋零的凄美。我在夕阳的余辉下,应该是一张剪影吧!
“我考上了大学,要到另一个城市中。”蓝雨平白地一句。
“是吗?”最后那抹红光散尽,我感到天一下子黯然了。
“才接到通知,要到西安去,也就是你的母校。”蓝雨淡淡的一句。
“西安?”这个城市已经变得陌生,我已经好久没有记起,它在脑海中留下的影子模糊不堪,只剩下一片沧桑。
“那里有沙暴的,而且会下泥雨,冬天又极冷,整个城市都是灰暗,一年四季看不到明净的天空,你会不适应的。”我缓缓地说,脑海中那个渐被遗忘的城市一下子又变得熟识。
“可是会下雪,我想看看雪,是不是像你的照片中那样美。”她言辞之间流露出兴奋。
是的,雪花很美,我曾在过去的冬天里没有看到雪而恐慌。
“可是我的学校不美,你会失望的。”
“你不是说你的母校正在建新校区,有二十四层的高楼,是西安的第一高楼。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喷泉广场,有一个漂亮的游泳馆,有一个健身房,各种雕塑以及相关花园。”她真的兴奋了。
“广州的楼不是更高吗?喷泉广场不也更多,游泳馆多不胜数。”
“那你在广州见了几个喷泉广场,去了几个游泳馆?”
我一时愣住,我在这个城市里也仅仅熟悉眼前的一条街道,对面的几座高楼,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没见过一个喷泉广场,也没去过一个游泳馆。广州大得不像一个城市,即使你在市中心,也会感到自己在荒郊野外,空阔得找不到归属感。而西安自唐朝以来就那样大,方方正正,紧凑有序,让人在不觉中感到踏实。
“诺大的城市总该有那么几个。”我说得有气无力。实际城市再大,属于我们的不过是一两街道,或者什么都没有。
“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风景。西安古色古香,有那么多的名胜,我心仪已久。”蓝雨俨然喜欢了那个城市。
我不好再说什么,寥寥数语,西安那情景便开始蜂拥而来,都若照片一样一张张地呈现在眼前,那样清晰那样明丽。它们就像在我的行囊中,压在底层,可是只要我想看,拿出来就是。
“是的,你会在不觉中喜欢上那个城市,你在那个城市体味到的不是冷漠,会感到一切都是那样的熟识。”我喃喃细语,而眼前的城市中,在任何时候我总感到陌生。
夜色笼来,我谈起西安。蓝雨一直微笑地看着我,我让自我的思绪驰骋,不知归处。
“你对西安那样深的感情,要不你和我一起回西安吧?”蓝雨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我打了冷颤。回到西安?我不是已经忘了这个城市吗,我又怎会提起它呢?
“哪里能说回去就回去?”我苦笑了。
两人都喝了酒,在黯然的夜色中呆愣了好久。也许我那庄重的神色,感染了蓝雨,她也神色黯然。
“你知不,紫烟走之前,我父亲找过她,我开始不知道这事,为此我还跟父亲大吵一顿。”蓝雨小声说,低了头,浅尝一口酒。
我愣在那里,忽感到心中很空,空阔得可以听到风的呼声。我为自己斟满酒,一口饮下。我竟然没有生气,人很平静。
“别人左右不了紫烟,她只相信自己。她既然走了,也只能走的。”我又为自己斟满酒,仰头大口大口地饮下,那时我的眼泪悄然滚下。
实际,我也盲目地相信自己,至于是否对错并不清楚。
蓝雨像要永别广州一样,想在去西安之前把广州再看上一遍,要我陪她闲逛。那时我也需要散散心,就向单位请了假。
一晚我们带着一身的疲倦回来,冲了凉,蓝雨贴了我的身躺下,我们像一对青蛙偎依在一起。
“我爱你,你等我四年好吗?”蓝雨倚在我的耳畔说。
我对未来没有信心,对自己一团糟的爱情也很失望。那个自称永远爱我的人不动声色地离去,我又如何相信爱情呢?可是我能拒绝蓝雨吗?也许她现在是我唯一想接触的女人,她的离开我将不再接近女色。爱情给我的是沉雷和伤害,即便我从没把爱情当真。
“我们还是不要承诺什么。”我仿佛从遥远的未来重新回来,那里没有什么令我感动的事情,一切都笼入一片黯然中。
“难道我们不能言爱吗?难道我们不是在相爱吗?你是不是不想负责?”蓝雨有些生气,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正是负责才这样说,你说我们能为现在负责吗,能为未来负责吗?我们什么都不寄予未来,又为什么设定一个四年之限呢?说不定你在那个城市中遇到比我更好的。我们都是不可寂寞的人,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圈定?”我激动起来,我对未来不那么相信,对自己也不相信,有时候我在审视自己时感到自己相当讨厌。
“你是在找借口,那样你可以找了别的女人。”蓝雨指着我说。
“也许我们四年后会遇到一起,但是我们也可以忘记彼此重新开始。就让我们一切随缘,这样我们可以更轻松地活下去。你们女人一边在要求我们男人负起责任,可是你们心中都很自我,根本没想要我们负什么责任,有时候你们看不起男人。”我想起紫烟,想起陈家默,一股淡淡的哀愁飘来,像香烟的味道。
蓝雨不再说什么,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后来她扭头看我,旋即微笑了。她那双手游蛇般滑向我的腰际,我渐渐地投入进去,脑海中时不时出现如许的幻境。
我看到刘莹莹,她留给我甜美的遐思和遥远的憧憬,一切都像一幅幅水墨山水画,缭绕着朦胧的感触。我也看见天真无邪的文墨染,我为什么一口断定她故装天真故装单纯呢?她问过我掐花时花会疼吗,又问我蝴蝶飞来时花会欢呼吗,这种小心翼翼的温柔,我为什么要说她太造作?这个浮华的年代,难道真没有单纯吗?我可曾真的从爱的角度看过她?我仅仅从刘莹莹渐已模糊的侧影来看你文墨染,这对你文墨染公平吗?自开始,你就不是单纯的文墨染,你的身上寄托了我对刘莹莹的一切美好的印记和想象。你被我贴了刘莹莹的标签,便被我扭曲的爱情歪曲了你。
我滚下一滴眼泪,咸涩涩地凝在我的嘴唇上。后来我看到了陈家默,陈家默一脸忧伤地浮在空中,她迷茫的双眼蕴涵了多少柔情。就那样看我,没有爱也没有恨。她的出现,触动了我的灵魂,为什么当时我不能对她多一关心?我们之间仅仅是需要吗,真的没有一感情?她是我的嫂子,我闭上了眼。
天应该是蓝的,风是流线型的,云朵是膨胀的泡沫。我这样想着,看到了紫烟,她骑着那只大鸟,在云朵之间对我笑。笑很神秘,看不出她的心情。就那样她在云朵之间飘来飘去。她确实不漂亮,但是她的微笑映衬出来的气质,却让人难以自持。
“你落泪了。”蓝雨仰头盯着我看。
是的,我落泪了,看到一滴眼泪滚落下去,落在蓝雨的秀发上。
蓝雨紧紧搂住我,也落了眼泪。
“你就是我的唯一所在,你就是我的唯一所在。”她哽咽地说,疯狂地亲吻我的脸。
眼前的幻境消散了,我感到眼前一片黯然……
第二天,我们又闲逛了一圈,吃中饭时,蓝雨问我:
“你想不想看看我的母亲?”
“无所谓。”我心不在焉,我想她要带我去墓地。
“什么无所谓,到底想不想?”蓝雨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希望我和她一起看她的母亲。
“倒不太想。”我啃一块面包。
蓝雨不再说什么,但是下午我们还是乘车去了。车就在林荫道中穿往,我一直昏昏欲睡。蓝雨依着窗户,看着外面,她的心情郁闷,不想说话。
到了目的地,不是墓地。我忽感到一切都很熟悉,在脑海中搜索,想起我与那个搭车女的事情。当时的情景都不确切,就像一个梦一样,现在只留下一种不可磨灭的韵味,咸咸淡淡。我咬紧了嘴唇,就像回到梦中。
女人快步走进那家医院,不曾回头。而我骑在车上,人麻木呆然,莫名其妙地淌了眼泪,滚动的眼泪像虫子爬一样,脸上痒痒的。
就这样,两人戴着头盔,在黑夜里,连彼此的脸面都不曾看清,我们便做了爱。纯粹的欲望表白,我们不曾有什么交易,也不曾存在什么感情,连游戏的念头也无。全副武装,但总感觉赤裸裸的。
我看着幽暗的精神医院,忽然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就在那时,夜空飘过一阵阴森的笑声,神秘而又真切地划过。笑者就在医院中,那没了思想的人们或者因为思想而癫狂的人们在这黑夜中沧桑而又肆无忌惮地笑着。他们笑什么,他们还有什么感觉好笑?笑声就在这寂静荒僻的城市一角,在这黯然的夜色中散布开来,显得格外凄惨恐怖。我不觉中颤抖起来。那里面该有多少人啊,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沉在云雾中,至死也许都走不出来。
我痴痴地望着黑暗,希望能在精神病院林立的高楼中亮一盏灯来。实际无须这样阴森,让那些在茫然中的人们也获得一些温暖吧。可是迟迟地没有一丝光亮。远处路灯那昏暗的光线到了这里都缥缈起来,宛如那笑声留在我脑海中的游丝涟漪。我潜意识地害怕起来,更多的是怕自己。我在欲望发泄后的困倦中冷静下来,一下子搞不懂自己,我还是不是郝佑南呢?
“你在想什么?”蓝雨问。
我骤然醒来,我们已经走到精神病院来。我对蓝雨笑了笑,那晚的事情又归于一个梦,那将是我永远的秘密。
“她与我父亲离婚前就住在里面。与我父亲离婚后,人的精神好了,可是她不想出来。她以前是护士,就在里面帮助医生来照顾其他的病人。可我仍把她看成一个病人。”蓝雨显得忧郁,但很平静。
我们在门口登记了,便进来。我一时无话可说,四处瞧量着。里面的环境很不错,像一个疗养院。迎着大门有块石头,上面书着:学会生活。
我曾在猎德小学的墙上看到“学会学习,学会生活”的宣传语,现在在这里又看到,这里俨然像一个学校。是啊,学会生活,会生活的人一定不会发疯。
“你说怪不,我母亲因不想与我父亲离婚,又容不下他与我姨母的私情,人疯了。可是当她进来两三月,就清醒了。她主动提出与我父亲离婚,随后安心住在这里。这里的医生都想不到她会恢复得这样快,这样好。”蓝雨言语中饱含着哀伤。
“可她还是在躲避啊,在这里躲避尘世。”我说。就在一念间,心情莫名其妙地发生变化,我有些忌妒里面的人来。环境这样幽静,居住在里面简直是享受,而且没有什么忧愁,是一个躲避尘世的好去处。
“她不这样认为,她认为这里需要她。也许她疯过,所以她更了解其他病人,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有几个人康复出院了。你要知,她是卫校毕业的,学的是护理,是一个优秀的护士,只是嫁给我父亲后她才不再做护士。她到了这里,被圣洁的白色唤醒,她说内心一直藏着一个梦,就是做白衣天使,所以当她来到病房中,白色唤醒她,让她不再受精神梦魇控制,人才清醒过来。实际大多数精神病人是被无形的精神或是思绪困扰,一些东西想不开,便在脑海中打了结,以至于解不开,人就发了疯。一旦解开,人就会正常。”蓝雨如是说。
我沉默了,她的见地真的很深刻,让人透骨的凉。
蓝雨接着说:“实际每个人脑袋中都有许许多多的结,有死结也有活结。只不过大多数人不曾去解自己脑袋中的结,如果有一天让我们静下来解这些结,那些死结解不开,我们也会疯,甚至死亡。”
“你的意思说我们每个人都有正常的一面也有不正常的一面,只不过我们忽略了不正常,所以我们才活得正常。一旦我们注重自己的不正常,我们也会发疯。”我呆愣愣地看着她,实在想不通她怎会有这样深刻的见地。
蓝雨不再说什么。我想起故乡的几个人,三个是我的同学,一个是我的邻居,他们原本都很健康正常,可是最后他们都因为各自的原因疯了。
那个因爱情发疯的同学前几年我还看到他,他已经结婚,他指着脑袋说他那里有病,离不开药。后来他递给我香烟,我们就在屋后的石桥上吸烟,他吸烟的样子很深沉。
我那个邻居是因家庭压力发疯的。我原以为他是装疯,姥姥告诉我我还不相信。他见了我仍灿烂地笑,回家拿了象棋找我下棋,和以前一样,我们为悔棋的事吵个不停。后来我们呆在楼乘凉,看着星星月亮,风吹着,两人都没什么话。后来,他神秘地对我说,你知吗,我是个疯子,虽然我从不这样看待自己。我那时一怔,不知道该怎样说。你知不,我一直想跑出去,想大喊,美国导弹撞了我的脑袋了,就这样大喊,虽然我也不相信,但是我就是想喊。他说这番话时,人很清醒。近似耳语对我说,说完就笑了。我沉默地听着,“美国导弹撞了我的脑袋了”,这实在有意思,后来我也笑了。再一个假期我回去,他已经走了,说是到上海,口袋中只有两百块钱,背了铺盖卷就出发了。直到现在,我都相信他会到上海,也总有一天他会飞黄腾达,随后出现在故乡他那凋敝的小院中。
我见到蓝雨的母亲,她很漂亮也很健康,脸色红润,眼睛也有神,声音很甜润,衣衫白净整洁,决不会是精神病人,医院给她安排的也是职工公寓,而不是病房。我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是蓝雨的杜撰。
“妈,这是我男朋友。”蓝雨显得很高兴。
她母亲微笑地看着我,看上去很和善。
“很高兴你能来看我。”她对我说,她仪态文雅,显得矜持高贵。
我有些紧张,只微微一笑。“伯母你好。”
她开心地笑着,一手拉了蓝雨,随后竟然也拉了我。她的手很柔和,我不知所措。就这样,我们像小孩子一样,被妈妈牵着手。到了她的住处,她才放了手,我那时紧张得出了汗。住处是一房一厅,家居很简单,整齐干净地摆放着,墙脚摆着一排花草,蝴蝶花已经开放,蓝的、粉红的,煞是美丽。
蓝雨母亲问起她父亲的身体怎样。蓝雨说还好,她便不再说什么,为我们倒茶水。随后她们母女有说有笑地聊起来,而我隔着窗户一直在想象生活在这里的另外一些人,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到,外面不过是一片苍翠的竹林。
快黄昏,蓝雨与母亲用白话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她们只是偶尔给我说上几句话,我也就敷衍几句。蓝雨母亲让蓝雨多住几天,蓝雨同意,我看她母女情深,也不好反对,同时我对这里面的那些人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同意了。
晚上,蓝雨去冲凉,蓝雨的母亲就和我聊起天。她让我感觉到母爱,看上去很亲切。
“蓝雨一定给你谈起我的过去吧?”她微笑地望着我,蓝雨与她很像,就是缺少这种柔和的微笑。
“只说了一些。”我只好这样回答。
“我并不恨她的父亲,他父亲是一个好人,他有他的苦衷,只是蓝雨那时太小,给她的伤害太深。”她缓缓地说。
我不知怎样说,只是喝茶。
“蓝雨很任性,你可要多体谅她,小时候她可是很乖巧的,人见人爱。”她很开心地回想。
我只好笑了笑。
“蓝雨看似坚强,实际很脆弱。当年我与她父亲闹离婚,她受不了,就割脉自杀,流了很多血。我当时吓坏了,万念俱灰,才精神崩溃。这么多年蓝雨不能原谅她父亲,实际是不能原谅她自己。”
她缓缓地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些,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我想起蓝雨手腕上的疤痕,我曾问过她,她当时歇斯底里地发了脾气。
蓝雨出来时,我们才不再说什么。
后来,蓝雨母亲去值夜班,我与蓝雨都倚在窗台,看外面黑黝黝的世界,很安静,能听到心跳声。偶尔一阵风吹过,那竹林就沙沙作响,蓝雨就一地靠近我。
“你说,那些疯子,他们到了晚上睡觉不睡觉?”蓝雨有些害怕,紧紧地挨着我。
“不知道,说不定他们在黑暗中还睁着眼睛。就那样,盯着我们,在他们的眼里,黑白颠倒,他们也会把我们看成疯子。”我故弄玄虚。
“也真说不定,他们看我们,我们也是不正常的。”蓝雨附和一句。
“我们在可怜他们时,说不定他们正可怜我们。”我笑了。
我们就这样说着疯话。
“是啊,他们在可怜我们。想来也好笑,不同的两个世界,我们凭什么把他们认定为病人,而不把自己认定为病人呢?我们也太霸道了。”蓝雨感叹起来。
“他们活着就像一棵树,或者就是石头泥土,这些都很贴近自然。他们借此才能深深体味到生命的所在,可我们呢,万物之灵长,自以为超脱到生灵之外就高贵许多,可不知道自己正在偏离生命的航行。”我如是说。
蓝雨咯咯地笑了。我们所言实在好笑,也不解自己所说的具体意思,至于是理性还是谬论也说不明白。
笑声似乎会传染,就在这时,我们听到绵绵不绝的笑声传来,是那样的阴森,像是从黝黑的夜幕中飘过来一样。蓝雨忙紧紧搂住我,我感到自己也在颤抖。
第二天早上,我和蓝雨溜出房间,绕过竹林,我们看到几个园丁在修剪树木。
“唉,做树也辛苦,被修剪得一模一样,而且是一年四季,你说累不累。”蓝雨有感而发。
“那里都一样,你看大街上的树木不也是被修剪得一模一样。”我也没好气,我们的城市中,大多的花草树木都被修得一样,毫无生气。
我们来到草坪上,看到几个人在草坪上做早操,他们身着病人衣服。我和蓝雨立即停下来,都很紧张,害怕那些人冲过来会把我们撕掉。但是他们没有看我们,在专心听着音乐做操。我不敢相信他们会是病人。我向四周看,也没见什么医生或是护士,也许他们都恢复健康了吧。
见他们没有什么恶意,我们就大胆地在长椅上坐下来。一个小伙子很快走过来。
“你们是新来的吧。”他对着蓝雨笑。
“是啊,新来的。”蓝雨也对着他笑。
“那你也是脑袋出了问题了。”小伙子露出洁白的牙齿。
“是啊,脑袋出了问题。”蓝雨学她的口气。
“那你也应该学做操,这样对脑袋有好处。”小伙子看上去很热心。
“是吗,可是我不会呀。”蓝雨装得傻乎乎的。
“那我教你,你可要看好啊。”
他说着在我们面前做起操来,人很认真。我看他动作滑稽,忍不住笑了。
“你也喜欢吗?”小伙子停下来看着我。
“不喜欢。”我说。
“那你为什么笑?是不是你也不会区分笑和哭?”他看上去很和善。
“这很重要吗?”我问。
“什么很重要?”他显然没有听懂我的话。
“笑和哭啊。”
“当然重要,笑就是开心,哭就是痛苦。你如果区分得开,你的病就好了。”他不知从那里得到这样的观。
“那你不能够区分笑与哭了?”我想知道他们会有些什么歪主意。
“我也区分不了,因为有时我笑了,但是我并没有开心;有时我哭了,可是我也没感到痛苦。”他显得很苦恼。
我和蓝雨都笑了。
“你们很开心。”他问。
我们立刻停止了笑。是啊,我们开心吗,真的开心吗?
几天后我与蓝雨离开,我们没有快活,也没有痛苦,只是在里面感到压抑,出来都舒了一口气。回到住处,我们才感觉好受些。
蓝雨去西安的那天,下着大暴雨。他父亲私下让我送蓝雨到西安,可当我说和她一起回西安时,蓝雨笑了。
“你不是说二十年不回西安吗?”
我不能说出是她父亲的意思,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不用了,我一人去就行了,才不要你送的。”
“我不是送你,是回去看看朋友。”我勉强地笑了。
“拉倒吧,不用骗我,一定是我父亲让你送的。”蓝雨一语道破我的隐衷。
我只好陪了笑脸。我们在去飞机场的路上,明显感觉到分别的味道,两个人都沉默寡言。雨拍打着窗玻璃,就像在敲打每个人的心一样。
“你一定知道我曾经死过。”蓝雨看着车窗外,忧郁地说。
我不知道怎样说,我们在分别时谈到的是死亡。
“我是不是有些傻,当时我为什么想到死呢?如果不是我的偏激行为,母亲也许不会疯。”她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话语间的淡淡哀愁。
“那时你还小,孩子气作怪。”我搂了她。
“不,你不了解。你知道那时我为什么反对我的父母离婚吗?那时我以自己有一个英俊的父亲和一个漂亮的妈妈而无比自豪,我的同学也都羡慕我,老师对我也是加倍爱护,而我爸爸却要一手毁掉它,我能受得了吗?所以想到死。”蓝雨忧伤地说,倚在我的怀里。
“是虚荣心让你想到死?”我问,感到不可思议来。
“别那样直白,一个十一岁的女孩那里有虚荣心,而是好胜心。”蓝雨说这话时,才露出一丝微笑。
“都一样。”
“不一样,好胜心是健康积极的,而虚荣心是消极的。”她坚持。
我只好笑了。“这么说,是不一样。”
那司机一直在听我们说话,此时也露了笑容,透过镜子还能看到他那怪怪的眼神。也许他在奇怪,两个将要分别的人,怎么会这样谈到死,一也不忌讳。
蓝雨坐着飞机走了。我一人呆在飞机场看着那些飞机在雨中腾起,迅速飞向远方,最后隐在烟雨迷茫中。我脑海中一直是蓝雨进机场时扭头的微笑,那微笑和她母亲的微笑很相似,都很柔和,也很甜美。也许她终于可以像她母亲一样坦然面对现实。
我在机场呆了好久,感到心中空空的。蓝雨说她四年内不会回来,让我等着她。我了头,在挥手时,我有些冲动,想拉祝糊,眼泪也滚落下来,那时我忽感到自己是爱她的。
“等我回来。”她拉着箱子往里面走。那时她回头了,说着微笑了。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感到失魂落魄,拼命地头。可是我感觉我们将是永别,就这样我又将自己深爱的人送走,我临到最后,还不敢伸出手拉住自己最爱的人。
我拦了车,坐在车里感到沮丧。雨越下越大,劈劈啪啪地飘落着,我倍感寂静。回到自己的住处,我在冷清的房间里,心情才平缓下来。窝在沙发里,遥控着电视,没有什么精彩的节目,都是五彩缤纷的广告。我沉默地呆了好久,后来我大笑起来,最后笑出眼泪,这时才感到轻松。
以后这里将是我一个人的了,我大喊。是的,一切都将从头开始,都将平平淡淡。我仍要工作,仍要支付房款,仍要吃喝拉撒,一个人也将是生活。
我打开电脑,看到“千面观音”端坐在里面格外神采,便跟她打了招呼。她说好久好久没有见我了,以为我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呢,现在该是天外吧。唉,朱文君啊朱文君。
夜少有的宁静,我平静地呼吸着,很快入了梦乡。我看到漫天的流星,像雨一样瓢泼着,烟花般地倾泻。浪子死的那个晚上,流星无数,我想,就在睡梦中用手卡死自己。这真好!后来,我看到有人从流星上向我飞来。我看清楚了,是陈家默和我的哥哥。他们一袭的黑衣,显得庄严肃穆。他们就那样在流星中幻化而出,衣衫在风中飘飘,像死神一样。
“这是我的丈夫。”陈家默说。哥哥慈善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他没有对陈家默揭示我与他的关系。他也该原谅我与陈家默的关系吧。他随即对我微笑了。
“你丈夫?你丈夫不是死了吗?”我也装着不认识哥哥。
两人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忽然他们大笑起来,一瞬间他们成了骷髅,一节节白骨闪着绿色的光。他们仍在大笑,那笑声像两块石头相碰,磕喽喽,磕喽喽……他们凑近我,那乌黑的大嘴巴里面长满青苔。“下一个轮到你了。”“下一个轮到你了。”……声音缓慢悠长,阴森恐怖,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这时他们扭身又飘走了。
我魂魄刚刚安定,我看到浪子,阿杰和一个陌生人从流星中走了出来,他们微笑着看着我。
“浪子,你救我!”我大喊。
浪子没有理会我,他凑近我。“我后悔,后悔不该辞职,那样我就不会死了。”
我睁大了眼睛。“浪子你别吓我。“
阿杰走了上来。“佑南,原来死是这样舒畅的事,什么烦恼都一拍而散。痛苦是人的魂魄,是人的肉,是人的骨头,所以一死百了。”
陌生人也上来了,他嘴角带着微笑,神秘的微笑。
“我是成子渐,你以前住的屋子我曾经住过,我现在已经跟着你来到这里。我天天看着你生活,那个女人走了,你孤寂吗?你看,我们多么相像啊。”他说着笑了。
是的,他简直就是我的影子,与我一模一样。我目瞪口呆,感到一切都不可想象。他们瞬间飘走了,似乎都回到流星中去了。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忽地闪现在我的眼前,很快都成了骷髅,咧了大嘴,牙齿雪亮雪亮的,嘴腔里长了绿毛。他们对着我哈哈哈地大笑。“磕喽喽,磕喽喽……”“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我感到自己就要死亡,呼不出气来。他们阴森地笑着飘走,我眨了眨眼睛,流星让我眼花缭乱。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红衣仙女从流星中飞出,我又紧张了。她很快飞过来,我终于看清楚,她是蓝雨。
“蓝雨你回来了。”我兴奋起来。
她没有理我,很快到了我的跟前,傻乎乎地看着我。
“佑南,原来死是这样简单,就那样‘轰’的一声,便什么都不在了。真好,真好。”她拍起手来,看上去很高兴,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
“你怎么了。”我吃惊地看着蓝雨,我看到她的额头渗出血来,她的衣服原来是被血染红的。
她哈哈地笑起来。
“原来死亡是这样简单,原来死亡是这样简单。”她飘去了。
我木然地看着她离去,感到一切都像梦一样。就在这时,她骤然回来,盯着我看。“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说着她把头凑近我,就在这时,她也变成骷髅,那个成为黑窟窿的脑袋在摇摆。
“不不,我比你们坚强,我不会死的。”我大喊起来。就这样我从梦中醒来。我浑身是汗,在床上哆嗦着。
“我,我……”我吐出一口痰来,感到一下子舒畅了。此时我看到四周仍是一片黑暗,可是刚才的梦境仍在眼前,我心神不宁来。我无助地抓起电话。当我把电话放到耳边时,我该给谁打电话啊,诺大的城市中空剩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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