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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无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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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欣双眼闪亮。龙腾小说 ltxs520.com“当然,听起来就很有意思。阎帅大人也真是的,干么叫你去收厉鬼的魂,这种事干么不叫我?”
“那个真的很可怕。”小鱼严肃地说,她到现在还会作恶梦。
“我不怕那种东西。”她可是期待得很。“对了,我等一下要去收魂,你跟我一起去。”
“好。”
常欣拍拍手,突然间,桌上出现两个礼盒。“这是我们的新武器,申请了三个月才下来——不管阳间还是阴间,公文往返都这么耗时间。来,这个你的。”她把紫色盒子推到她面前。“这才刚到,我等你来一起拆。”
“好。”小鱼也感染了常欣的兴奋。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打开。”常欣大声喊:“一、二、三!”
两人雀跃地打开盒子,小鱼高兴地拿出里头的红色绳索。“哇,好漂亮。”
常欣则是失望大叫,懊恼地看着盒内的金鞭。“搞什么嘛,从银鞭换金鞭,我是要新武器,不是要鞭子2。0,我不要升级版。”
小鱼眨眨眼,看着手上的红绳。“升级也没关系,很漂亮。”她原来的是咖啡色的,换成红色后,耀眼许多。
“好烦喔,没诚意……”常欣唉叫,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有卡片。”小鱼拿起角落的小卡,上面写着:除捆物外,系在腰间可变腰带,功能更贴心。
“什么卡片?”常欣赶忙拿起鞭子,发现鞭子下附了一张小卡,打开一看,四个大字:知足常乐。
只听得悦来客栈二楼迸出一声尖叫:“什么啊?耍人嘛!”
底下的客人听见这声叫喊,不解地往楼上瞧去,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刻钟后,常欣带着悲愤的心情下楼,与小鱼到隔壁街吃了两碗豆花,心情才好些。
“唉,难得我变得这么漂亮,怎么都没有人来调戏我。”常欣感叹地说。
她可不像小鱼始终以自己生前的模样示人,既然都做鬼了,又有法术,当然能变多漂亮就变多漂亮,有时她还会故意扮成俊公子调戏小鱼,添点乐趣。
小鱼笑了。“这儿有捕快巡逻,怎会有人敢调戏姑娘?你又想玩强抢民女的游戏?”
“对啊。”常欣垂头丧气。“不然我来古代干么?”她眼珠一转。“既然这样,还是我主动出击,来个诱奸公子爷。”
小鱼惊道:“啊?这样不好。”
“没真的要奸,只是吃吃豆乾,过过瘾而已,嘿……”她一阵淫笑。
第7章(2)
忽然,左边一个正在看字画的公子笑了出来,他转过身,一边晃动手上的扇子,一边笑盈盈地对常欣说道:“听姑娘说话真是有趣。”
常欣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话让人偷听去了,她讪笑两声。“玩笑话、玩笑话。”不过这男人长得还真好看,不免心里小鹿乱撞起来。
小鱼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公子,这气场……不是七云吗?怎么他又变模样了?
“七云,你为什么——”
他以扇子堵着她的嘴,可已晚了。
常欣看看两人。“怎么,你们认识?”
小鱼点头。“他也是妖,叫七云。”
七云长叹口气,一脸头痛。“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以后你见到我别拆穿我的底细。”
“喔。”小鱼应了一声。
常欣一脸灰心。“搞什么,好不容易有个帅哥来搭讪,结果是只妖。”
“是妖怎么的?”七云朝她眨了下眼,常欣心中的小鹿差点跨栏奔出。
“好厉害。”她赶紧转头。“你是什么妖?该不会跟戚冬少一样是个狐狸吧?”
“怎么,狐狸就不行吗?”他靠近她,低声呢喃。
“唉呀,别过来!”常欣又捂眼睛又捂耳朵,她身子都软一半了,这什么媚术,太恐怖了!
见她慌张模样,七云笑了,小鱼挡在常欣面前,不让他靠近。“你别对常欣用媚术。”
七云瞟她一眼,知道媚术对小鱼没用,所以也没费神去迷惑她,只道:“我跟你朋友玩玩。”
“我不跟狐狸玩,太吃亏了,小鱼你保护我。”常欣躲在小鱼背后。
“好。”小鱼一脸戒备地看着七云。
“原来是个有色无胆的姑娘。”七云摇头。
常欣正要驳斥,就听见木牌哔哔叫了声,连忙道:“小鱼,得走了。”
“好。”
两人走到僻静无人的巷子后才施法术离开,七云扫了行人一眼,继续他的每日猎艳行程。
常欣与小鱼来到一处华美的画舫,当小鱼见到船上的人时,惊讶地张了下嘴。
师父怎么也在这里?而且好多黑衣人,这是什么阵仗?
“怎么回事啊?”常欣也是一脸错愕,船上大约有十几名黑衣人,围着戚冬少、罗钦与苏剑。“这些人是刺客还杀手?”
戚冬少自然不会将这些黑衣人放在眼里,他慢条斯理地喝口酒,淡然道:“罗公子这是何意?”
“只是想知道戚大夫到底是何方神圣。”罗钦微笑。
小鱼看着一脸温文儒雅的罗钦,突然轻喊一声:“原来……地牢里的人是他!”
“怎么了?”常欣转向她。
“昨天地牢里有一个公子,我觉得有点熟悉但又不晓得在哪儿见过,原来是罗公子。”小鱼不可置信地说,这人看起来这么斯文,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听见这话,常欣也是一脸诧异,后来猛地想到一件事。“这些黑衣人不会是什么暗杀堂的吧?上个月我勾过一个黑衣人的魂,好像是暗杀组织的,就是那种收钱杀人的帮派。”
“我一直觉得你透着古怪,所以叫人探查你的来历,没想却像大海捞针。”罗钦也自在地饮着酒。“不知戚大夫有没有听过一种独门功夫,能夺人心智、勾魂摄魄?我只当是夸大的江湖传言,可有几回与戚大夫说话,事后总记不全自己说了什么,实在古怪至极。我这人记性一向牢靠,偏遇上戚大夫就忘性大,因此心生疑窦,后来听苏剑说才知他也曾着过你的道,这下我更好奇了,不知戚大夫是否真会这样的功夫?”
“这男的不简单,聪明。”常欣一脸钦佩地望向罗钦。这样看来罗钦应该是暗杀组织的堂主还是头头之类的吧,否则哪能号令那么多黑衣人?
虽然常欣很欣赏罗钦,小鱼却只觉得可怕,脑子里浮现那姑娘被凌虐致死的模样,她走到戚冬少身边,正想问他要怎么解决这事,他右手一扬,把船上的人全定住了。
“师父……”
“坐下。”戚冬少瞄了小鱼一眼。
小鱼听话地在他身边坐下,至于常欣则是远远地躲到一旁。每次见到戚冬少就没好事,她才不想自讨没趣。
“腰上是什么东西?”他瞥了眼她的红腰带。
“是阎帅大人送的新武器,可以当腰带。”她一解下来就变成绳子。
戚冬少冷哼一声。“净送这些没用的东西。”
“不是,阎帅——”见他瞪人,小鱼收了口。看来师父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那……那个船上的人怎么办?”
“你们要勾谁的魂?”他问道。
常欣拿出木牌,一一对照了下后,才指着其中一名黑衣人。
戚冬少转向小鱼,原本冷漠的神色忽然透出笑意,这笑意灿烂得让常欣打了个冷颤,直觉认为这妖孽又要使坏了,而一向神经大条的小鱼则是一脸困惑。
“师父,你笑什么?”刚刚不是心情很不好吗,怎么现在这么高兴?
“为师突然想到你还有个考试,昨天因你被厉鬼吓到而取消,记得吗?”他好意提醒。
小鱼猛然想起,昨天本来要假扮师父去替罗老夫人看病的,她点点头。“记得。”
“现在这机会正好,你假扮我吧!”他笑得凤眼都弯了,忽然间觉得神清气爽。
“咦?!”她张大嘴。
常欣也惊愕,她就知道准没好事,这心理变态又来整人了。
“不要咦咦咦的,快点。”他皱下眉头。“怕什么?又死不了。”
“不是……我怕这个人。”她指了下罗钦。
他瞪她一眼。“他有什么好怕的,没出息,第一次听到鬼怕人的。”
“万一穿帮怎么办?”常欣插嘴。
“穿帮就穿帮,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冷哼一声。“我是看在他还算聪明的分上没与他计较,毕竟要碰上聪明人也不易,就瞧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招,真以为我忌惮他?他是什么东西,我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他的命。”
好吧,他都说得这么猖狂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常欣乖乖闪到一边看好戏。
小鱼知道多说无益,心不甘情不愿地念出咒语,把自己变成戚冬少的模样。“师父,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戚冬少没回答她的问题,昨天的气到现在还没消呢。“见苗头不对你就跳湖,明白吧?”
她点点头。“那他问我问题,我回答不出来怎么办?”
他瞪她。“还问我?自己看状况反应,不然还叫考试吗?”
“那……那你呢?你要变成什么?”
他让出位子,示意她坐到他的位子上。“我就坐在这里看你怎么应付。”他一弹手,把自己隐藏起来。
“师父……”小鱼左右张望。
“别转来转去的。”
他的气息出现在她耳边,让她痒得缩了下肩,戚冬少微微一笑。“好了,拿着酒杯,我要解开他们的法术了。”
“喔。”小鱼赶忙拿起杯子。
瞬间,罗钦已如常地放下酒杯,小鱼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应付,见罗钦瞥向自己似在等她回答,小鱼紧张地给自己斟酒,努力回想被定住前,罗钦讲了什么?
戚冬少在她耳旁提醒一句。“他问你勾魂摄魄的功夫。”
小鱼恍然大悟,急忙放下酒壶,说道:“这功夫我是不懂的。”
“是吗?”罗钦注意到戚冬少斟酒时,手有些不稳,不由觉得有丝怪异,而且仔细一听,说话的语气也不大对。
“如果没事,我要走了。”小鱼忙道,还是快溜的好。
听见这话,戚冬少真想打她一记爆栗。应付不来就想走。
罗钦微笑。“戚大夫觉得自己走得了吗?”
小鱼扫了眼四周的黑衣人,简单道:“可以。”
罗钦一愣,随即笑道:“那我倒想见识见识。”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你到底是什么身分?”小鱼好奇道。
罗钦扬起嘴角。“那我也能问一件事吗?你与刚刚的戚大夫是同一人吗?”
小鱼僵住,常欣张大嘴。“妈啊,好厉害!”连四周的黑衣人也对看一眼,有些惊愕,不明白罗钦为何如此说。
戚冬少扬起眉,倒是一点也不讶异,小鱼一开口语气就不对了。“这次考试不及格。”
见眼前的戚冬少一脸骇然,罗钦给自己倒酒。“莫非你与戚大夫不是人?”
小鱼没回答,只是瞄了眼水面,现在跳下去应该……
罗钦见到她游移的目光,在她有所动作前,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小鱼吓了一跳,正要挣脱,罗钦突然整个人向后飞去,不消说是戚冬少出了手,黑衣人刹那间全动了起来,拔剑向小鱼刺去。
戚冬少抱着小鱼滚开,她惊叫一声,戚冬少则是笑着说:“陪他们玩玩吧!”
“我不会打架。”小鱼忙道。
“我会。”他抱着小鱼飞起,一脚踢落一个黑衣人。在众人眼中,是小鱼踢开了黑衣人,实际上是戚冬少贴在她身后,踢起小鱼的脚。
来回了十几回合后,小鱼急道:“我不想玩了,我们走吧。”虽然她已经死了,但刀剑、暗器飞来飞去的,实在很可怕。
“好吧,就饶了他们。”他抱着她翻身入湖。
常欣一脸纳闷,原以为戚冬少会杀掉其中一人,怎么就这样走了?她还没理解是怎么回事,罗钦因愤怒而抬脚踢飞了一名部下,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是这样死的。
这时落水的戚冬少抱着小鱼往湖里沉,正想使法术离开时,却发觉小鱼有丝不对劲。
她惊慌地抱着他的颈项,喃道:“姐姐、姐姐,那是住持……住持给我的念珠,还给我……还给我……”
戚冬少心中一动,念珠……他低头看着小鱼慌乱地摆手。
“还给我……”她挣扎着随手乱抓。
戚冬少立刻将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低声念咒,将她所见传入自己脑中。
湖水迷蒙了小鱼的视线,她瞧着美丽的姐姐往前跑,拚命想追上,姐姐笑笑地站在井边。
“来,过来拿……”她右手一松,念珠掉入井里。
“不要!”她大叫着往前扑。
姐姐笑笑地拍了下她的背,她一个踉跄,跌进井里,撞上了头,凉凉的井水呛得她不能呼吸,她挣扎着紧紧握住念珠……
“小花,你跟着住持去了吧……”
她挥动手脚想起来。
“姐姐没告诉你,那些草药都是毒药,你把住持害死了,你知道吗?你把住持毒死了,他那么疼你,你真坏、真坏啊……”
那话语像剑一样刺过她的心脏,她想要尖叫,却吃进了更多的水,她哭得厉害,放弃了挣扎,头上的伤口流出血来,染红了井水……
第8章(1)
戚冬少抱紧她,巨大的愤怒贯穿他的身体,他抚过她的眉心让挣扎不休的她安静下来,沸腾的怒气让湖里的鱼儿慌张躲藏。
“戚少,我这小庙容不了你这大和尚,可别在这儿发火,让我白白遭受池鱼之殃。”忽地,湖仙轻柔的声音传来。
戚冬少怒哼一声,右手扬起,抱着小鱼离开。
回到小屋后,他先将两人湿透的衣裳以法术弄乾,再将她安置在床上歇息。她眉心紧拧着,似乎仍被梦魇纠缠。
他想将她记忆压下,可终究没有动手,她心上的那根刺由别人种下,他就得替她拔掉,否则永远都不会好。
虽然想得这样理智,但那盈满的怒气始终在身体里盘旋。
没想到她真是被他所累,刚刚她脑中的女子虽然幻化过,但他一眼就瞧出是谁。上次只见到背面,他还不敢如此确定,如今见到正面,他心中的疑惑已解,而愤怒却如火般烧灼着他,恨不得立刻就找那人当面对质……
“不要……姐姐……住持……”
小鱼的低泣声将戚冬少的神思拉回,见她痛苦地困在恶梦中,他抚过她的额头,让她自恶梦中醒来。
她惊恐地睁眼,他便道:“醒了?”
才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小鱼的眼泪哗地掉出。“我……我看到……住持、住持被我害死了……呜……”
“胡说什么。”他抹去她的眼泪。“住持是让别人害死的,关你什么事?”
“不是……草药、草药……有毒的,我给住持喝了,我害死他了……”
见她捂着胸口痛苦呢喃,戚冬少连忙以手覆上她的额头,欲安下她的心神。“别说了,静下来。”
她没有听到他的话语,心神依旧留在自责与愧疚中。“都是我不好……”她的胸口越来越紧。“唔……痛……”
他捧起她纠结的面孔,怒声道:“还不静下心来,你想魂飞魄散是不是?!”
师父……师父……小鱼想告诉他胸口好痛,椎心刺骨,她的神智开始涣散,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冲出,身体即将被撕裂。
戚冬少正想强行用法术让她沉睡,忽然听见一声碎裂,他脸色大变。难道是聚灵珠——该死!他一掌打向她的胸口,随即咬破拇指,将血滴入她眉间,封住她的神识。
聚灵珠自她口中飞出,他伸手将之握在手心,发现珠子果然裂了一道缝,他将血滴入珠内,让血沿着裂缝渗入。这样持续了一刻钟后,裂缝才慢慢修补起来,他松口气,将珠子重新置入她体内。
这一切都完成后,戚冬少才真正放下心来,随手抹过拇指,让伤口收敛,恢复原状。他以自身血融入她的魂魄中,应该能修补她的魂魄,不过灵珠已有裂缝,还是得想办法帮她换颗珠子。
他抚过她已恢复血色的面颊,忽然想到七云的话语,看来自己是真对她上心了,只是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明明就是个傻不隆咚的丫头,怎么五百年前放不下她,五百年后还是牵肠挂肚?
想着想着他就来气,忍不住伸手拧了下她的腮帮子。
小鱼轻吟一声,先是拧着眉头几秒后,才迷蒙地张开眼,眼前的景物似蒙了一层白雾,她眨了几次眼后,才瞧见戚冬少。
一见到他,她鼻头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师父……”她难受地抱紧他。
“还哭!”他斥责一声。“知不知道刚刚有多惊险?”除了外力会让聚灵珠破裂之外,事主本身的情绪若起伏过于剧烈,魂魄在里头震荡窜动,也会撞出裂缝来。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记得刚刚胸口好痛,然后就昏过去了。现在见他疾言厉色,不由得有些害怕,却在这时发现他脸上好多汗。
“师父怎么了?你流好多汗。”她抬手要擦他的脸。
他握住她的手,怒目而视。“以后再不许哭了,听见没有,五百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哭的?”
“我——”
“跟了我几个月了,就没长点脑袋,你这蠢东西!”他喝斥一声。“冤有头债有主,杀老和尚的是拿毒草给你的女人,干你什么事,你抢着认罪干么?老和尚地下有知会高兴吗?准给你气死。”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眼泪直流。“呜……住持……”
“我说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他抹去她的泪。“叫你别哭还哭得更凶,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你是什么鬼差,担得起这名号吗?爱哭鬼还差不多。”
她听得笑了,虽然他这么凶,讲话毒辣缺德,但抹着眼泪的手却很温柔,她把脸埋入他颈项,就像搂着小白那样。
“为什么那个姐姐要骗我呢?她明明对我很好的,给我好多吃的东西,还摸我的头,笑得好温柔……为什么骗我呢?”她轻声哭泣。
对戚冬少来说这事已过了五百年,记忆早已淡去,对小鱼来说却是历历在目,五百年虽然漫长,却像睡了长长的一觉,前世的记忆还是那么清晰。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冷下声。“给你糖、对你笑的可不全是好人,没听过笑里藏刀?”
“呜……”她哭得更难过。
“好了。”他拍了下她的额头。“再哭我要骂人了。”
小鱼眨眨眼,擦去眼泪。“你一直在骂我啊……”
他瞪她一眼。
“我只是气我自己笨……害了……住持……”她忍不住又落泪。
他叹气,温柔地抚过她的发,想着要怎么让她止住泪。他一向就讨厌女人哭哭啼啼,偏偏见她哭得双眼红肿,满颊是泪,又觉心疼,可为了她好,自己是不能纵容她再哭下去,万一聚灵珠又生出裂缝就麻烦了。
不过轻声轻语哄着,她的眼泪怕是断不了,还是采取严厉的手段比较好。
打定主意后,他故意用力擦抹她的脸,疼得她一时忘了哭。“我的话你全当耳边风是不是?说了不是你害的,你是哪句听不懂?”
“好痛……”她的脸让他揉得挤成一团。“嗯……好痛……师父……”她拍打他的手。
“再哭,就把你的脸揉成包子。”他发狠话,见她双眼被他拉得一上一下,双唇挤成麻花,一抹笑意浮上他的脸。“这蠢样……”他更用力地捏来揉去。
“你别弄了,好痛……我不是面团……”
见她被自己揉得像包子,这才放开手,她立刻以掌心搓搓自己的脸,想把痛感降低。
“再不听话,以后照三餐把你搓成汤圆。”口中虽是训斥之语,却不严厉。
她不甘地看他一眼,揉着腮帮子没讲话,经他这一闹,眼泪不掉了,可脸却疼了。
“老和尚是得道高僧,就算让人害死了,也不影响他的功德福报,你要真放心不下,冥府也能查到他如今在何处。”
小鱼点点头,心头还是难过,虽知他说的是对的,可一时间还难以放下,不由得叹息一声,郁闷地垂下头。
他垂首在她头顶上亲了下。“再这样我又要捏你的脸了。”
“别……”她抬起头,忽然发现他靠她如此之近,他的脸孔几乎就在眼前,而且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坐在他腿上,面颊顿时绯红一片。
她脸红着想起身,他却故意抱着她,说道:“怎么,坐了好一会儿,现在才发现?”
“师父……”她更尴尬了。“你让我起来。”
“你亲我一下,就让你起来。”他故意道。
果不其然,她的脸更红了,心思成功地自老和尚那儿离开。
小鱼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为……为什么……要……”
“你忘了昨天媚术不及格?”他低头咬了下她的耳朵。
小鱼一阵酥麻,缩起身子。“别咬……”
感觉她的颤抖,他抱得更紧。“再敢给我变石头,我就咬死你。”他故意又咬了下她的耳廓。
小鱼羞得往他怀里钻,忽然想起常欣的话,急嚷道:“我不学媚术,我是鬼差,不是狐狸,不需要学媚术。”
他瞄她一眼。“你倒是越来越会顶嘴。师父教授本领时,是徒弟可以插嘴的吗?你以为在买菜?挑三拣四。”
她张嘴,不知要回答什么,于是又闭上,嘴上功夫她哪比得过他?
“今天的考试没通过,我还没责罚你,你却先管起我来了。”他拉下脸。
想起刚刚才说一、两句话就被罗钦识破,她不由地心虚,低下头嗫嚅道:“那个……罗……罗公子太聪明。”
“你还有话讲。”他挑眉。“不找聪明的,难道我找群猪看你表演?”他往前一比,一只黑猪唰地出现在眼前。
小鱼惊讶地看着黑猪,还没反应过来,戚冬少已推了她一下。“去啊,表演给它看。”
她恼道:“你真的很坏。”怎么师父老爱这样捉弄自己。
“我要真坏,就该把你变成猪。”他敲了下她的额头。“想变猪吗?”
“不要、不要。”她忙道。
他满意地勾起笑,一扬手,黑猪便消失了。
坐在他腿上,实在别扭,脑中又浮现常欣说过的话,小鱼期期艾艾地问道:“师父……你……喜欢我吗?”她揪紧双手既害羞又紧张。
正想着要怎么捉弄小鱼的戚冬少,听见这话,低头看她一眼,就见她脸蛋微红,满是羞色,心中大喜。
这木头竟会问他这样的话,想来是将他放在心上了。
他的手滑过她粉红的脸蛋,媚眼勾着她。“你想我喜欢你吗?”
她一怔,反射地点了点头。
她不假思索的反应让他愉悦地弯了双眼,眼波流转,眉梢眼底净是春色,她呆呆地望着他,一时失了心神。
“那我就喜欢你吧!”他一副恩赐的口吻。
还没自他似是而非的话语中回过神,嘴唇便让他亲了去,小鱼晕头转向,无法再深究。
他不像之前那样浅啄轻尝,而是结结实实给她一个热吻,舌头滑入她唇中挑逗,她羞得想躲,可戚冬少又怎会轻易放过她,他扣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无法动弹。察觉她的颤抖与紧张,他贴着她的唇,粗哑地道:“你再敢变石头,我就扒光你的衣服。”
他的威胁让她瞠大眼,他微笑地咬了下她的嘴。“让你一个月都光着身子,怕不怕?”
她抗议。“你不可以这样……”
“那就别变成石头。”他警告地说。“什么都不许给我变,否则你就等着光溜溜见人。”
“我紧张。”她嗫嚅地说,她并不讨厌师父的吻,只是好羞人,想把自己藏在棉被里。
他拉着她的手环上他的颈项。“那就吻到你不紧张。”
她慌乱地看着他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直到模糊一片,唇上柔软的压力让她羞喘。
一只手覆上她的眼,遮去她的视线,温热的舌头滑入她口中,带来暖意与热度,小鱼不自觉地收紧双臂,环抱着他,连胸口也热了起来……
第8章(2)
翌日
扑通,水面溅起一串水花,小鱼惊慌地拍打手脚,人却越往下沉。一双手在她沉到水底前将她捞起,她大口喘气,紧紧地抱住眼前的人儿。
“说过多少次了,越慌就越往下沉。”戚冬少斥责一声。
“我也不想惊慌,可是一下水就怕。”小鱼攀着他,语气很气馁。
昨天落湖后,前世的记忆翻涌而出,她心神大乱,致使聚灵珠出现裂痕,戚冬少决定测试她是否每次落水都会忆起前世,特意变出一个大水池,将她丢进去试验,结果没唤起什么记忆,倒是勾出她怕水的病症。
见状,戚冬少决心让她克服惧水之症,不顾她的抗议坚决要教她游水,虽然知道他是为她好,但她在水里就是没法放松。
小鱼叹气,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衣服好重。”
“谁教你要穿这么多。”他本想让她只穿肚兜跟亵裤,她却红着脸死活不肯,只脱了外衣,可还穿着里头的白色单衣。
听见这话,小鱼浑身不自在,虽说在现代住了一年有余,那儿的泳衣比肚兜、亵裤还暴露,可她还是不敢。
没想到戚冬少也没在衣服上为难她,就让她穿着单衣、薄长裤下水,丝毫没留意湿透的单衣如同薄纱,若隐若现,别有一番风情。
两人昨天才接吻,今天就这么亲近,对她来说还是无法适应,但戚冬少却不然,非常大方地在她面前裸露上身,她都不知要将目光放哪儿。
“要不要我帮你把单衣脱了?”他故意问。
“不要!”她赶忙改口。“不重,衣服其实不是很重。”
“随你吧。”
他突然往后移动,她紧张地抱住他,问道:“今天学够了,明天再学好吗?”
他挑眉。“从你下水到现在才过了一刻钟,告诉我你学了什么?”
她顿时显得心虚,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想……不用学游水也没关系,我可以用法术离开……”
“昨天你落水时怎么没想到用法术离开?”他哼了声。
“那时掉进水里,头就昏了,但是现在不会了。”她立刻道,虽然有点怕水,不过并没有头昏的现象。
“既然怕水,这便是你的弱处,必须克服才行。”他扯下她的手。“休息够了,开始练习。”
小鱼叹口气,乖乖地开始练习,戚冬少也没要她今天就学会,只想着让她多亲近水,所以并没特别严厉,也一直在她旁边照看,每当她沉下水时,就把她捞上来。
在水里原本就费劲,她又穿着一身湿衣,没多久就累得喘吁吁。
她滑动酸痛的手臂,觉得比练功还累,自己都做鬼了,为什么还要学游水?
戚冬少托着她的腰,看她卖力的样子,一开始觉得好笑,后来就有点心不在焉,她一身湿衣黏在身上,曲线毕露,实在诱惑。
小鱼浑然不觉身旁灼热的眼神,仍然不停摆动双臂,疲累地道:“师父……我手好酸,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戚冬少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若隐若现的背与腰臀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得到首肯的小鱼高兴不已,疲累地停下双手,转头望向他。
当她发现他的双眼火热地瞅着自己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旋即惊叫出声。天啊!她的衣物跟没穿没两样……
她一惊慌,身子紧绷,往下沉去,戚冬少立即伸手抱住她,她大声喘咳,抹去脸上的水珠。
还没来得及开口,双唇已被掠夺,腰际也被一双臂膀狠狠箍住,她喘息地承受他的热吻,感觉他的双手在衣下滑走,每到一处便如火炬,烧烫那儿的肌肤。单衣与肚兜不知何时已被褪下,小鱼却浑然不觉,直到他抚上胸前的丘壑,才将她惊醒。
“师父……”她惊慌地打开他的手,双臂环在胸前。
“嗯?”他微眯双眼,黑眸闪着欲火。
她不敢看他的眼,结巴道:“这样……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他低头一路吻下她的颈项,噬咬她纤细的肩头。
小鱼一阵酥软,若不是他扣着她的腰,她又要滑进水里了。“那……那个……要……要成亲才能。”
他抬起脸,黑眸闪着火光。“成亲?鬼跟妖吗?”
小鱼愣了下,对喔,她现在是鬼……她又想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师父,鬼跟妖可以在一起吗?会不会对你不好?”鬼跟人一块儿,对人是绝对不好的,但她不晓得对妖是不是也不好。
“会不会损耗你的阳气?”她不想害了他。
“多多少少。”她担心的语气让他微笑,心底十分欢喜。
“那不要……”她摇头,不想师父因为她而阳气受损。
他的手滑过她的腰际,嘴角更往上扬。“你这么低级的鬼,能伤我什么?”
闻言,她不高兴地抬头。“干么说我低级?”
“你连幻形之术都学不精,还不低级吗?”他拉开她环在胸前的双臂。
“啊——”她惊叫,想遮住自己又比不过他的力气。
他故意抱着她沉入水里,而她也如他所料,惊慌地抱住自己,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
欲望一下翻涌而上,戚冬少吻上她的唇,噬咬起来,双手在她身上点起一连串的火星,烧得她无法思考,只觉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热……
幽冥府
明天是狐王生日,虽然双方没什么来往,不过礼不可废,这种大日子,还是得送个礼意思意思,所以此时阎帅正哼着歌惬意地包装手工蛋糕、麻糬跟饼干。
方洁走进来时,就见自家老板正在蛋糕礼盒上打蝴蝶结,她假装没看见,咳了声后才道:“常欣跟小鱼这三个月来的报告我已经打好了。”瞄了下凌乱的桌面,发现没让她摆资料的地方。
阎帅头也没抬地说:“随便放。”
见小龟在一旁打瞌睡,龟壳上贴着满满的便利贴,上头都是下属们要自家老板做的事,她瞄了下上头的内容,忍不住说道:“大人,你多久没处理公事了?”
阎帅抽掉蓝丝带,换个红丝带,一边道:“对,你来得正好,好像积了一堆事,你帮我处理一下。”
“大人——”
“你办事我放心。”他截断她还未出口的唠叨话语。
她一脸无奈,转身要走,却让他唤住。“等等。”
“这三个小包给你还有常欣跟小鱼,是我做的蛋糕跟麻糬。”他眨了下右眼,桌上的三个小包裹就落在方洁手上。
方洁深吸口气,免得自己忍不住想教训自家老板。“我不爱吃甜的。”
“你的是咸的。”他满意地摸摸红色蝴蝶结。
咸的?她皱下眉头,咸蛋糕跟咸麻糬吗?怎么有种想吐的感觉。算了,不管他,与老板相处多年,她已经明白有些事别跟他纠缠,反正转手把他送的东西丢进黑洞就行了。
“资料我放这儿。”她把桌上的礼盒挪开一些,将纸卷放在旁边。
“好。”
见他弯身找其他材质的丝带,方洁摇摇头,受不了地要离开,离去前,她忽然想到搁在心上的问题,迟疑了下,才开口问道:“小鱼的事……我们还是不插手吗?”
“不用,她是戚少的问题。”
“即使他们曾有宿缘,我也不觉得非要让戚冬少插一手不可。”她顿了下。“虽然小鱼资质不是上等,但她德行好,是块璞玉,很适合修仙之路,为何不让她到仙子身边修行,而要让她跟戚冬少一起?”
“在尘世里多历练对小鱼有好处。”他抬眼问道:“怎么,你觉得我做错了?”
“我没这么说。”她淡淡地说。
“虽没说,可心里这么想的吧?”阎帅动动发酸的肩膀,说道:“你以为我整天吃饱没事干,专管闲事?个人有个人的因缘,我没那闲工夫,什么事都插上一脚。”
“那你当初为何救她?”她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微笑。“我自有我的道理,不过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之后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了。”
他的话让她眉心一皱。“什么意思,难道小鱼还会有危险?”
阎帅没正面回答,只道:“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方洁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小鱼虽然单纯傻气,但很讨她喜欢,虽然自己总是严厉以对,但也不过是希望她与常欣能多有上进之心,好好担任鬼差、好好修行,现在听见小鱼可能有难,心中自然焦急。
“没事的话就出去吧,我还得把礼品先弄好。”阎帅继续埋头苦干。
“是。”方洁转身离开,心里忖道:或者提醒小鱼几句也好,只是她也不知小鱼会遭受什么事,该如何提醒?
但想想,有戚冬少在身边,小鱼应该不会有问题,那人虽然不通人情又我行我素,但他对小鱼还是挺照顾的,自己应该不用太担心才是。
第9章(1)
小鱼浑身无力,瘫软地趴在戚冬少身上,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春色与欢爱后的疲倦,想到方才两人的亲密与缠绵,她羞得真想把自己埋起来……他根本不是什么狐狸,是大色狼才对!
暗红的丝绸床幕随着凉风飘动,戚冬少满足地勾着笑,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她柔软的青丝。
虽然很想再与她缱绻一番,不过今天还有事得做,他不想留到明天狐王的寿宴上才解决。
“想不想上街?”他的手顺着她的背脊往下滑,来到她的腰臀轻抚。
小鱼羞得想钻到地洞里,听到他要上街,赶忙点头说好,只要能离开这床,哪里都好。
他坐起身,在她红通通的脸上亲了下后,才弹手施法,眨眼间赤裸的身躯上已覆上衣物,戚冬少明显感觉小鱼松了口气,笑着咬了下她的耳朵。
“晚点为师再来教你媚术。”
“不、不用了……”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嗯?”他故意生气地看她一眼。“再敢违抗师父,罚责加倍。”
她错愕地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低下头,小声说道:“是。”师父真坏,老是欺负她。
他这才满意地带着她到街上闲晃,当然两个人都变了样貌,免得又让罗钦盯上。这举动着实让小鱼诧异不已,没想到他除了饶罗钦不死,还愿意变换容貌以免惹来罗钦等人的注意。
听见小鱼的话语,戚冬少冷笑。“在人类里,他还算是有脑袋的,不过在我眼里还不值一提,我只是懒得跟他纠缠。”对他来讲人类就像蚂蚁一样,要取他们的性命太简单了,简单到他根本不屑为之。
“若是四、五百年前,我还愿意装成人的样子跟他斗斗智,现在我连那精神都没有。”起初幻化成人形时,他也曾好奇地与人相处过一阵子,甚至当过侠士、谋过官职,那时还觉得有趣,但没多久就腻了。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人,人类重视的功名利禄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他是妖,权势名利对他来说像粪土,他要那些东西干么,还不如去偷蟠桃增加修行,所以慢慢地,他不再与人类亲近,之后的四百年他都专心在修行,这十年因为无聊,才又扮成人的模样下山来走走。
瞧见小鱼异样的眼光,他挑眉道:“怎么?”
她微微一笑。“没有,只是觉得好像看错你了,刚开始觉得你好讨厌,幼稚又自我中心,还爱找麻烦,实在讨厌……”见他拉下脸,她赶忙道:“但是现在不一样,你很好。”
“哪里好?”他冷哼。“坏话说了一堆,好话只有很好两个字,要我把你丢进水里是不是?”
“不是、不是。”她急道:“师父就是很好、很好,虽然对我凶,又爱欺负人,但是也对我好。”
“好在哪儿?”他瞪她。这蠢蛋,讲好话也不会吗?
“好在……我不会说。”又不能说他温柔、善解人意、体贴、随和,这些优点他都没有,唉……现在才发现他的优点好难讲。
他的眼皮抽了下,正想把她抓起来痛打一顿,她开口道:“我想到怎么说了,师父好像小白,小白一开始对我也不好,还咬我,住持说小白是在野外长大的,所以不像小黑那么听话。但是小白虽然咬我,却没有伤我的意思,见我被人家欺负,还会帮我出气,一开始不喜欢我帮它梳毛,可是后来我几天没帮它梳毛,它还会生气。小白虽然常常不理我,但是它会帮我捡树枝,还会帮我提水桶,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它就会用尾巴搔我的痒,让我呵呵笑,还会帮我赶蚊子……”
她叹气,因往事而眸光闪亮。“师父就像小白一样,是相处了以后才会知道『好』的人。”
原是要骂她赞美的词汇还是那样贫乏,只有“好”一字,但说的事却让他勾起笑。五百年前的事他有些印象,但许多都模糊了,不过这一、两天又忆起了一些,而且都是关键之事,他打算今日做个了断。
偶尔,他会想自己与她究竟是怎样的因缘,还对她这样上心,明明不特别漂亮也不特别聪明,怎么五百年前自己会留在她身边,如今碰在一块,还是放不下她?要说她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地方……性子好、不与人争,大概是最大的优点。
小鱼偷偷瞄他一眼,见他带着笑,才安心了些。
经过一摊子,戚冬少买了糖葫芦跟几块桂花糕给她,小鱼笑开,高兴得像是拿了珠宝似的。
“我们今天出来要做什么?”小鱼吃口糕饼。
“看了就知道。”他不着痕迹地动了下食指,迎面而来的男子不知怎地脚下一阵踉跄,往前扑去。
小鱼讶异地看着男子扑在一个姑娘身上,两人顿时摔成一团,女子惊慌地叫着,那公子赶忙道:“对不住,小生无礼了。”他脸上染了一层红晕,连忙起身。
被她撞上的姑娘也一脸羞赧。“没……没事。”
小鱼一脸纳闷。“师父,是你弄倒他的吗?”
“嗯。”
“为什么?”她更疑惑了。
“他们来求过姻缘。”见她还是一脸茫然,他白她一眼。“你以为狐仙庙里供奉的是谁?”
狐仙庙?师父?她恍然大悟。“你是说……你……”
“就你一个笨蛋到现在都没发现。”他受不了地摇头。
小鱼想辩解,却不知要说什么,最后只能讪笑几声,问道:“没想到师父会管这种事。”
“当初无聊顺手救了一个人,也没要他报答,没想到他发达以后帮我盖了一间庙,我正闲着无聊,于是就做起他们口中的大仙。现在十几年过去也做厌了,心情好时才出手帮几个忙。”他停在摊子前,顺手拿起珠花帮她插在耳旁。
今天让她变了个娇艳的小姑娘,比起平常自是好看不少,不过不知是美女看多了,还是已经习惯她略带傻气的面貌,他还是喜欢她原本的样子。
他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小鱼红霞满面,贩子更在一边推波助澜。
“这珠花可适合姑娘了,娇艳又大方……”
戚冬少左看右看,觉得挺满意的,尤其小鱼腼覥的模样让他心情大好,除了珠花外,他还给她买了玉簪跟耳璫,她红着脸收下。
“你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她羞怯地问。
“没为什么,觉得适合你就送了。”他摸了下她发上的珠花。“喜欢吗?”
“喜欢。”她红着脸点头。是师父送她的礼物呢……
他微笑地摸摸她的脸颊。“让你变这模样还真不习惯。”还是觉得她傻愣的样子顺眼。
“师父变成这样我也不习惯。”小鱼说道,他变了个书生模样,脸庞依旧是俊俏的,可毕竟不是熟悉的样子,看着还是别扭。“不过……”
“不过什么?”
她漾起笑。“眼神是一样的。”以前瞧着他的眼,总觉得不是嘲讽就是魅惑,如今她也能看出一些不同。
“哪里一样?”他挑眉,他自认连眼神都改变了。
“我不会说,反正……就是师父的眼睛。”她坚定地说。
她的回答让他觉得好笑,明明说得这样模糊,却一副“没错,就是这样”、“我说了就算”的表情,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你喜欢我的眼睛?”
她顿时手足无措,一遇上他深邃的双眼,连忙低下头。“嗯……”以前虽然晓得他长得十分好看,但没有特别感觉,可自从发现自己在意师父后,光是看着他,就觉得自己的心悸动得厉害。
“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他弯下身子。
她后退一步,慌乱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外面……这样不好。”万一他又兽性大发,把她捉回床上……想到两人先前的缠绵,她羞得不知要看哪儿好。
他笑着摸了下她的发丝,故意为难。“你回答,我就不逗你了。你喜欢我的眼睛?”
她抬头对上他促狭的双眼,又赶忙低下头。他真坏,每次都这样捉弄她……
“快点。”他伸手要将她拉入怀中。
她慌道:“喜欢、喜欢。”
他满意地轻笑,眸子里都是得意之色。
小鱼又羞又气。“师父就会威胁我——”
“不然当师父要干么?”他拉着她走进一条幽静的巷弄。
见他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她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反驳,最后只能转开话题,问道:“来这儿做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谷丘。”他扬起衣袖。
小鱼眼前顿时一黑,脚下有种虚空感,她紧紧拉着他的手,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处风景明媚之地。
“这是哪儿?”她惊讶地看着四周,这儿草木蓊郁,树上结了好多果实,远远还能听见流水潺潺,微风带着凉意吹拂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狐王居住的地方。”
“狐王?”她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明天是他三千大寿。”
“我在这里不要紧吗?”那似乎是他们狐狸一族的聚会,她在这儿不知妥当吗?
“我没打算参加他的大寿。”他把她带到一个山洞前。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一脸茫然。
“偷东西。”他这次回来谷丘主要是与姨母对质,解开心中的疑惑,不过既然都来了,这山洞又堆了那么多宝物,来拿点东西也好。
“咦?!”她惊叫。
她惊恐的表情让他轻笑。“这呆样,每次就只会咦咦咦。”
她不理他的取笑,急道:“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这山洞都是寿礼,宝物很多。”他伸手摸了下山洞口,一道强烈的力道将他震退半步。
“你没事吧?”她着急地拉住他。“别偷东西,我们走了。”
“没事。”他扬手打向洞口的结界,只听轰的一声,山洞晃了下,可仍是完好如初。他倒也不气恼,狐王的法术本就比他高,来这儿本就是抱持姑且一试的心态,所以得失心不重。
小鱼的聚灵珠已有裂缝,虽然还是能用,但他想另找一颗珠子以备不时之需,这山洞里有他要的东西,只是要破狐王的法术,还得专心修炼一阵子。
“师父!”小鱼生气了。“你为什么要偷东西?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们一进来就有人知道了。”
第9章(2)
他话才说完,山洞前忽然有一男子现身,有着狐狸族特有的妖媚外貌,但表情很不高兴。
“你一回来就想惹事吗?”男子愠道,他与戚冬少是一起长大的,但两人自小到大都不合拍。
戚冬少正要冷讽回去,小鱼却比他先开口。“不是,我们没有要惹事,师父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她赶忙道歉。
戚冬少火了。“你道什么歉?”
“师父?”男子鄙夷地看他一眼。“有资格做人师父吗?”
“怎么样都比你这个半吊子强。”戚冬少冷哼。
“你——”
没等他说完,戚冬少便抓着小鱼离开,来到一处花园,小鱼问道:“那个人是谁?”
“路人。”他冷言道。
一听就知道他不想讲,小鱼也没多问,只道:“我们回去吧!”
“得先办一件事。”
他正要迈开脚步,小鱼忽然抱住他的腰,叫道:“师父,你不要偷东西,我们走吧!”
他又好气又好笑。“还不放手。”
“不放!”她急嚷。“住持说了,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一个女声突然插话。
小鱼抬眼,发现出声的是刑夫人,察觉到自己还抱着戚冬少,她脸红地松开手,嗫嚅道:“我没胡说,偷东西不好。”
“在我们这儿东西被偷,只能怪自己没能力保护,怨不了别人。”绮色冷瞄了小鱼一眼,但望向戚冬少时,神情立即转为柔和。“还以为你不来呢!”
“我一会儿就走。”戚冬少语气淡淡。
“什么意思?你不留下来?”绮色诧异道。
“嗯。”他将小鱼拉到一旁,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绮色冷冷地看着两人,小鱼红着脸点头,小声喊了一句痒,脖子缩在一块儿,轻轻推了戚冬少一下。
戚冬少直起身子,摸摸她的头。“在这儿等我。”
“好。”小鱼乖乖地点头。
戚冬少挥了下衣袖,人便咻一声不见,绮色盯着小鱼,问道:“他去哪儿?”
“去看阿姨。”见绮色脸色闪过一丝讶异,小鱼问道:“怎么了?”
绮色没回答她的话,内心隐隐不安。
两百年前,戚冬少与兰芳姨大吵一架后,他就不曾回来看过她,为何这次……
“我听七云说五百年前你住在大度寺里?”自七云跟她说了戚冬少与小鱼的因缘后,她就一直惶惶不安,遗忘的过去像浪花打上了岸。
“嗯。”
“你是怎么死的?”她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她会问这个问题?小鱼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落井死的。”
绮色握了一下拳,又缓缓放开。“原来如此。”
见她表情复杂,小鱼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你的脸色好难看。”
“没什么。”绮色露出笑容。“只是觉得你们的缘分很有意思。”
她更糊涂了。“你们是指谁?”
“当然是你跟戚少。”
“我跟师父?”她想了下。“也是,没想到他会跟小白认识。”如果不是戚冬少硬要报恩,他们也不会纠缠在一块儿。
这下绮色懵了。“什么小白?”
小鱼简短将自己以前养的宠物小白与戚冬少认识的事说了下。
绮色越听越诧异,她在讲什么?她不知道戚冬少就是小白吗?她脱口就要说出,话到嘴边,却念头一转。
她干么跟小鱼说这些,这只会加深他们的羁绊,再说她也没义务告诉她。
只是经小鱼这么一提,绮色已然确定她就是当初那个小女孩。
可她明明已经魂飞魄散,为何还会出现?
绮色心烦意乱,忽然一阵凉意窜下背脊。难道戚冬少察觉了什么?所以才去找兰芳姨吗?
“你没事吧?”小鱼探问。“你好像快昏倒了,要不要先坐下?”
小鱼伸手要搀扶,才碰上她的衣袖,绮色烦躁地扬手一甩,小鱼毫无防备,只觉一阵力道击中她胸口,将她打出几尺外,砰一声摔落在地,脸色发白,动弹不得。
糟糕!绮色慌乱地看了下自己的手,出手太重了。她飞到小鱼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小鱼拧着眉头,过了一会儿喘道:“胸口很痛。”
她扶起她,正想帮她疗伤时,忽然想到一个更好的东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摘果子给你。”
小鱼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不见了,不过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上拿了几颗红果子。
“这是谷丘独有的,治伤很有效,你吃了马上就会好。”她把红果子拿到她嘴边。“快吃。”虽然一时失手,但也不是要命的伤,只是她担心戚冬少回来对他难以交代。
小鱼疼道:“师父刚刚说不能吃这里的东西。”
绮色怔了下,随即道:“你不吃伤怎么好,一会儿戚少回来看到你这样,会怪罪我。”
小鱼面露难色,绮色继续道:“我刚刚没留神,出手太重,你快把果子吃了。”
“不行,我——”
绮色把果子塞到她嘴里,小鱼倔强地吐出来,绮色火了,低声道:“我不想伤你,乖乖听话把果子吃了。”
小鱼瞅着她的脸,忽然道:“你是不是那个姐姐?”
绮色愣住,冷声道:“什么姐姐不姐姐,我没那么大福气做你姐姐。”
“我看到给我草药还有让我跌下水井的姐姐。”小鱼疑惑地看着她。“你们长得不像,可是又有一点像。”
还有她外围的气场跟当时的姐姐有几分像,但又不完全一样,阎帅大人说过,修行和心性的提升都会改变气场的颜色,所以绮色与五百年前那位姐姐气场不一样也不奇怪,但她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她们似乎有关连。
“你笑起来跟那个姐姐有一点像。”她又加上一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绮色以法术定住她,而后塞了两颗果子到她嘴里。
小鱼反抗不了,感觉两颗果子在口中慢慢化去,流入体内,胸口的疼痛顿时舒缓不少。
绮色看着她,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戚冬少故意把小鱼留下是为了试探她吧?她不确定戚冬少到底知道了多少事……不过按兵不动应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五百年前的事,戚冬少真要追究吗?
不过就是死了两个人,一个老和尚、一个是小鱼。妖族虽不会任意杀人,但若时势所逼,杀了人又如何?
这五百年来,她也杀过不少人,包括想要为民除害的道士,不管是直接出于她手或是间接,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不滥杀无辜,但挡在路上的,她也不会心软。他们是妖不是仙,仁慈与德行不是必备之物。
现在杀死小鱼,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她要考</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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